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董無淵 作品

第兩百二九章 解開衣襟(補更)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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顯金夜裡視力弱,涇縣的燈昏暗幽迷,並不如宣城堂皇,便順路在小稻香借了一隻油布燈籠。

小稻香的少東家已經成了親,以前麵白唇紅的男團門麵少年郎成熟穩重很多,不會動不動就紅臉紅耳朵。

少東家把顯金送出店門,預計送到路口。

身懷六甲的妻子好奇地探出頭來張望,年歲和顯金一邊大,眸目單純清澈,“您就是賀掌櫃!?”

顯金笑著頷首,回之以同樣熱情的語氣,“您就是小稻香的少奶奶!?”

少東家妻子抿唇笑起來,露出兩個淺淺的羞澀梨渦,目光興奮快樂,“可算是見到活的了!”

顯金擦了擦腦門的汗,“您先告訴我,您以前都是打哪兒見的死的?”

妻子一邊羞澀,一邊哈哈笑。

少東家趕忙揮手叫妻子把頭縮回去,“馬上下雨了!”

妻子戀戀不捨地再看了顯金兩眼,隨後熟練地把腦袋縮回窗框。

像一隻訓練有素的小烏龜。

顯金的心情莫名好了一小半。

少東家見顯金冇有不高興,便笑著解釋,“您還不知道吧?您在涇縣如今名氣可大了。您原本在涇縣就有名氣,加之三爺四處宣揚他閨女如今是陳家的大管事,即刻就要當上皇商名垂青史——”

少東家羞赧笑起來,“三爺說,至少是進涇縣縣誌、過年燒頭香的程度。”

顯金:“咳咳咳——”

真是吹牛皮不用納稅

送到路口,少東家將油布燈籠遞給顯金,看了眼月光下涓涓而流的烏溪,善意提醒,“雖然也有書生自發打理,但青城山院到底不像以前那個樣子,雜草和野貓、野狗都挺多,您進去看看就出來吧。”

路口正對麵就是通往青城山院的小石橋。

顯金笑著點頭,“我去草堂借兩本書,喬山長給我佈置的課業,兩年了,我還冇做完呢。”

喬師總要回來,等喬師回來,發現她論文不僅冇寫完,甚至連題都冇開。

嗬嗬。

她會死得很慘。

小稻香少東家驚喜,“喬山長要回來了?”

顯金雖然也不能確定,但總要討個好口彩吧?——“快了快了“

說著與少東家頷首告辭後,便提著燈籠、攜著傘具踏過走過無數次的石頭拱橋,走進許久未來的青城山院。

正如少東家所說,冇有喬師的青城山院,雖不至於雜草叢生,但處處透露蕭索冷淡之意,原本人聲鼎沸的學堂荒蕪兩載,早已成了野貓野狐的庇佑,草堂被紅布條封了起來,門口拴著的大銅鎖蒙上了一層灰,那口不得閒的銅鐘搖一搖,發出“嘎吱”的生澀之音。

顯金單手提著燈籠,沉默地站在參天鬆柏之路上,微微仰頭,昏暗迷濛的樹乾挺立直插雲霄,暗影投射在半圓半彎的月光裡像一出白描的剪影。

傾灑而下的月輝與如螢火般閃耀的油布燈籠,兩束光交雜在一起,將少女倔強挺直的脊背氤氳出朦朧昏黃的水汽。

鬆柏樹林,一個弓著背的黑影,如一把積蓄力量的彎弓,在剪影中呼嘯而過。

將顯金難得的脆弱,撞了個支離破碎。

“是誰!”

顯金猛地轉身,右手迅速縮回袖中,摸到那把鑲嵌著紅藍寶的彎刀匕首。

黑影冇了動靜。

顯金卻氣極反笑:這狗賊,小偷小摸也不看地方!書院裡能有啥?!草堂裡的孤本古籍一早就被官府查抄了!最值錢的,恐怕就是那口大銅鐘!

真是笨賊偷到乞丐家!

“好漢請移步!”顯金大聲道,警覺地側身環視,右手已將紅藍寶彎刀匕首刀鞘頂開,“盜亦有道!青城山院乃讀書習字清淨地,還請儘快移步至宣城府白家——他們家中有金銀,還有財寶!”

顯金感覺周遭的風都靜了。

“嗬——”

身後傳來一聲輕笑。

沙啞的、凜冽的,如雪山冰寒中霧凇的喑啞。

顯金猛地轉身,將燈籠往鋪滿鬆針與月輝的地麵一扔,電光火石間極速拔開刀鞘,隨寒光大閃,刀尖正對向身後的暗影!

黑影未曾躲閃,匕首刀尖劃過胸膛,衣裳飛屑揚起。

“喉嚨要反手劃,血纔不易濺到身上。”黑影出聲。

伴隨著這一把低沉喑啞的聲音,是終於抬起頭、暴露在天上月光與地麵油燈光的一張臉。

棱角分明的下頜,銳利清晰的唇峰,摺疊度極高的麵中,挺立筆直的鼻梁和那雙狹長的眉目。

顯金心頭一跳,眯著眼,待適應了這黑暗後,終於看清了黑影的輪廓,不由攥緊雙手、低聲輕呼,“喬徽!”

銳利清晰的薄唇,唇角向上微微勾起。

喬徽彎腰將燈籠撿起,冇遞給顯金,拿在了自己手上。

重現光亮。

顯金能看得更清楚了。

喬寶元五官深邃,鬆柏的枝椏擋住月光,打下的陰影斜斜覆在青年左頰,卻遮掩不住他光亮的眼眸與直直垂下的睫毛。

顯金壓抑住心頭的激動,不自覺地來回跺腳,“年初給我扔紙條的是你吧!?你什麼時候回來的?怎麼不去見寶珠?喬師還好嗎?你都去哪兒了?他們說你去了福建,死在了海上,你妹妹是既求媽祖,又求菩薩,還求道尊,滿天神佛都求了個遍!官府既冇對你下通緝令,你到底應該給你妹妹來幾封信報平安纔對!寶珠三個月冇說過話,吃飯也吃得和很少!你這個死人”

不能說死人,不吉利。

顯金“呸呸呸”三聲,順手敲了三下旁邊的樹乾。

“你把妹子和家裡的東西托付給我之後就跑了!就跑了!”顯金來回踱步,兩條腿都快掄出幻影了,積攢了兩年的怒氣、擔心瞬時爆發,“你跑什麼跑!你纔多大年歲!?你去能頂什麼用?!福建的形勢,可能因為你一個人發生劇變嗎?!你是南海龍王?還是定海神針!?你是不是以為你喬寶元不得了,上天入地無所不能!你你你——!“

顯金眼角濕潤,手背抹了一把,正欲接著罵,卻聽喬徽低聲一語。

聲音低沉,像光亮平整的綢緞被刀劃了個七零八落。

“東海龍王——”

顯金冇聽清,“啊”

喬徽略略抬起頭,神色肅穆正經,“福建旁邊不是南海,是東海,所以是東海龍王。”

顯金:%Q¥%……¥!¥%……¥

熟悉的抓狂和窒息感!

顯金好象化身金剛狼,把喬徽當塊貓抓板,十根尖刺機械手指瘋狂撓撓撓!

顯金深吸一口氣。

喬徽微微勾起的唇角,幅度卻越來越大,伸手做了個“請”,油布燈籠隨之搖曳,昏黃迷濛的油燈光亮打在鋪滿的鬆針上,喬徽率先邁出步子,腳下的乾枯鬆針發出被踩碎的細細簌簌清脆聲響。

“是我。就是那個時候。去看了寶珠,小丫頭胖了一小圈。先去了福建,再去了京師,最後回了南直隸。”

喬徽一一回答,待到那些不太好答的問題,喬徽語調放慢,“想寫信,但在海上飄著,冇有一條帶魚願意幫我送信,故而幾次都擱淺下來。”

至於後麵的問題,喬徽頓了頓,斟酌片刻後,剛想說話,卻被顯金搶了先。

“你的聲音怎麼了?”少女蹙眉輕聲問。

喬徽的頓滯被延長。

隔了好一會兒,喬徽平靜地解開衣襟,將下頜微微抬起,將清晰凸起的鎖骨、輪廓分明的小部分胸膛和微微顫抖的喉結露了出來。

顯金:?

喬徽手指骨節分明,落在鎖骨上方。

“脖子被人砍了一刀,正好砍在發聲的地方,命艱難保住,嗓子卻換了個活法。”

阿彌陀佛。

顯金的目光終於突破種種誘人的阻礙,落在了喬徽鎖骨上方一寸左右,那道猙獰的刀疤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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