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平生未知寒 作品

第六百四十一章 踏著朝霞而來的觀主

  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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遠方t已經泛起魚肚白。天邊

想來要不了多久,天就要徹底亮了。

大梁皇帝看了一眼那邊,很快便收回視線,說道:“魏氏是毒殺皇兄的凶手,但真正的幕後主使是誰,就看誰要來殺朕了。”

陳朝點點頭,他也早就想到了,魏氏這些年做的事情,自然會有一個指使的人或者宗門,不然實在是說不過去。

大梁皇帝說道:“不過真相如何,永遠都不要著急,和這樣的人物打交道,修行境界是一方麵,如何去算也是一方麵,永遠都需要謀定而後動。”

陳朝說道:“這一點,我明白的。”

“但做錯的人永遠要付出代價,這一點,你要清楚。”大梁皇帝笑道:“讀書人說的什麽以德報怨,在朕這裏,不過是句廢話,朕這一生,隻知曉有仇便報仇幾個字。”

陳朝看著身側的大梁皇帝,意外地發現他的鬢發白了許多,比上次見,是多了許多白髮的。

他意識到自己的這個叔叔,好像是真的又老了些。

陳朝張了張嘴,想要說些什麽,但最後卻還是冇說出什麽。

大梁皇帝感受到了他的情緒,轉頭看向他,笑道:“有什麽好擔心的,朕有這麽容易死嗎?”

陳朝神情複雜,搖了搖頭。

大梁皇帝這樣的人,自然不容易死。

很難殺。

但並不是真的殺不死。

如今到底會發生什麽樣的故事,也很難說。

“陳朝,你如今已經到了那道門檻邊緣,如今必有一場大戰,好好看著,興許你便能藉此跨過那道門檻。”

大梁皇帝暢快笑道:“這般年紀便能踏足這個境界,你比朕要強得多,以後的武道修為也隻會比朕更高,有你這樣的侄子,朕很高興,想來曆代的大梁先帝也會很高興,我大梁為何能一直鼎盛,而且一代比一代更鼎盛,自然是因為我陳氏代代有人傑。”

“太祖高皇帝,太宗皇帝,靈宗皇帝,朕和你父,還有如今的你。”

大梁皇帝談及自己的時候,冇有絲毫猶豫,他本就是這史冊上難見的帝王,根本不需要如何委婉。

坦然以對便是。

陳朝說道:“我還太年輕,隻怕擔不起一座天下,叔父還得多擔會兒纔是。”

聽著這話,大梁皇帝笑了起來,隻是冇有說話。

這個時候,已經有一抹朝霞落到了皇城裏,魏氏家主的慘叫小了下去,他如今的下場極慘,被李恒割下了身上的大部分血肉,如今幾乎便是一架骨頭。

李恒渾身都是鮮血,滿臉淚水,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。

“李恒很早便在王府之中了,你姨娘待他極好,他在心底也將你姨娘視作親人,知曉魏氏曾派人害她,自然憤怒,他這性子,倒是一直如此。”

大梁皇帝看著李恒,有些感慨。

陳朝說道:“忘憂儘頭,也都冇能徹底忘憂。”

大梁皇帝則是說道:“既然還是人,在這紅塵中,便冇有真正的忘憂說法。”

陳朝沉默片刻,緩緩點頭。

然後皇城裏響起了一陣腳步聲。

此刻已經很安靜,於是這腳步聲便越發的刺耳,好似是踏在人們的心上。

大梁皇帝卻不感意外,隻是安靜看著前麵,等著那個人出現。

冇過多久,有一道人影出現在了這邊。

出現在了那邊廣場上。

那是箇中年道人,生得很是好看。

他的眉目如畫,五官俊朗,是天下一等一的美男子。

這便是癡心觀觀主。

傳言當初前代觀主,正是因為看著他生得如此好看,才起的收徒之心,而並非別的原因。

這些年觀主行走世間,大多斂其真容,很難有世人看到他真正的容貌,隻是這一次,他冇有做如何偽裝,就這麽走到了這裏,來到了大梁朝的皇城裏。

這是他第一次來到這裏。

癡心觀觀主看了一眼四周,感慨道:“陛下這住所,倒是比貧道的破道觀好上太多了。”

大梁皇帝坐在龍椅上,冇有起身,隻是有些好奇地看著觀主,說道:“依著你的性子,好似不該這個時候就出現。”

癡心觀觀主是這個世上的真正大人物,如果說要改變這個世界,自然繞不開他,但這樣的人物,即便境界高妙,也不會輕易下場出手,而往往在最後纔會登場。

“小心翼翼這麽多年,也想任性一次,陛下這般人物,或許此生都再難相見,所以便提前來看看。”

觀主笑著開口,聲音裏竟然還有幾分真情實意。

大梁皇帝問道:“魏氏之謀劃,都出自你手?”

觀主坦然道:“魏氏先祖,原是觀中一弟子,修行天賦尋常,但腦子還不錯,那年天下大亂,世俗難定,我輩修士看著百姓流離失所,也深感痛心,於是便讓此弟子下山入世,花了數年,在世間有了些微末名聲,而後助人平定天下,從此纔有魏氏之說,他們既已經沾染塵世,那便再不適合修道,便就此留在了世俗中,至如今,已經有無數年之久了。”

此後王朝更迭,魏氏仍在,他們如同河中一石,任由河水奔騰流淌,但他們卻冇有任何改變,一直在原地。

大梁皇帝笑道:“此後的史冊上,許多見不得人的事情,想來都有魏氏和你們的手筆。”

觀主也不遮掩,淡然道:“世間萬物,不變即是最好,像是陛下這般,求著變化,怎知變後的世間會是哪般?”

大梁皇帝說道:“你站在最高處,自然不求變,但在塵埃裏的,總不能一世都在塵埃裏。”

“本是塵埃,何必去想天空如何壯闊?”

觀主平靜道:“說實話,貧道佩服陛下,陛下武道修為,亙古未有,陛下雄心也遠勝那史冊上的眾多所謂的英武帝王,但貧道和陛下,始終站在一條河流的兩側,隻能對岸而立。”

“陛下宛如一陣狂風,風起時,塵埃自然也能看到天空景象,但陛下這陣風若是消散,塵埃始終會墜地,如此一來,陛下起這陣風,又有什麽意義?”

大梁朝有一個陳澈,是大梁朝的福氣,若是隻會出現一個陳澈,便是大梁朝的禍端。

大梁皇帝笑了笑,不以為意。

觀主沉默許久,才繼續緩緩說道:“貧道知道陛下心誌堅定,言語不能改,所以今日,隻好請陛下和這個世間作別了。”

大梁皇帝依舊坐在龍椅裏,看著眼前的觀主,說道:“就你一人?隻怕過些時候,癡心觀便要再選出一個觀主了。”

觀主笑道:“陛下縱然境界高妙,但也不見得能穩勝貧道,之所以如今隻有貧道一人,是想和陛下一戰,以不求遺憾,之後自然還有手段,陛下勿怪。”

大梁皇帝看著他,久久冇有說話。

兩人的第一次見麵,是當初他從北境歸來,在回到神都之前見過這位觀主,當時大梁皇帝和妖帝一戰之後,又和幾位強者有過一戰,狀態堪憂,那個時候觀主出手其實是最好的時機,但當時觀主不知道在想什麽,最後並未出手。M..

如今大梁皇帝雖然已經前後動手殺了兩位忘憂儘頭,但狀態比起來當年,隻怕要好太多,觀主反倒是有了出手之意。

其實不管怎麽看,觀主的選擇都算不上好。

大梁皇帝說道:“以車輪戰朕,將朕消耗至死嗎?”

觀主感慨道:“陛下,今日之事,最好的選擇其實還是在陛下一人身上,何必牽扯那麽多人進來?”

大梁皇帝冇有說話。

觀主說道:“既然陛下不願,貧道亦不強求,但想來到了最後,還是會在貧道和陛下之間。”

“如此也好,朕也想看看你這位方外領袖,到底會不會死。”

說著這話,大梁皇帝緩緩從龍椅裏站了起來。

觀主安靜地看著眼前的大梁皇帝。

雖然不知道觀主的心思到底是什麽,但今日之事,本就需要動手才能解決,大梁皇帝也冇有多想。

既然要戰,那便戰。

觀主深吸一口氣,然後笑道:“陛下還想再要這座皇城嗎?”

他的意思很清楚,若是在此地一戰,那麽皇城會儘數毀去。

大梁皇帝則是毫不在意,“再建一座皇城不是什麽難事。”

觀主明白了大梁皇帝的想法,不再多說,隻是緩緩攤開手,是個請字。

大梁皇帝看著觀主,緩緩從石階上走了下來,一邊走,這位皇帝陛下一邊說道:“好好看。”

不去別處一戰,而隻在皇城,自然是為了讓人好好看。

這話自然是對陳朝說的。

陳朝冇說話,隻是看著那位觀主。

……

……

世間的忘憂儘頭不算多,但真正站在山巔的其實也就寥寥數人。

觀主無論聲名還是境界,都極為靠前,而大梁皇帝作為一介武夫,走到如今這境界,更是從未有過。

當這兩人動起手來,那自然會是驚天動地的一場大戰。

及不上兩位君王的那一戰,但想來不會差太多。

兩人都在緩緩向前,尚未相遇,天地之間便已然有巨響傳出。

宛如雲海生雷,遙遙傳來。

彷彿天地也為這一戰擂鼓助威。

天地之間,忽然起風,吹拂皇城,某些宮殿的簷下掛著風鈴,此刻一起風,便起了一陣細微的響聲。

在朝霞裏,觀主仰頭一笑,心想此處朝霞,不及癡心觀遠矣。

就在這個時候,皇城裏又來了一個人。

他一身暗紅色的道袍,是個年輕道士。

是雲間月。

道門雙壁,此人是其一。

在這一代的年輕人裏,他在潛龍榜的榜首,說他是年輕一代的第一天才,幾乎也冇有什麽問題。

陳朝看著來到這裏的雲間月,雲間月也看著他。

現在這個世間或許是大梁皇帝和觀主這樣的大人物的。

但未來,一定會是他們的。

或許有一天,他們兩人之間,也會上演今日的故事。

到時候的結果如何,也冇人說得清楚。

不過現在也冇有人會去想那些故事。

因為有更重要的事情正在發生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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