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43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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往後的幾年,我都是自己一個人。
每日練練基本功,照顧院中的花花草草,幫鄰裡鄰居,也就一天了。
剛開始感覺還有點奇怪,身邊一下子少了些人,哪哪都空曠,看著滿屋的痕跡,不敢去想,怕出不來,漸漸的也就習慣了,就是再也找不到人哭,也冇有人再給糖吃了。
到我十八歲時,戲班來了很多新成員,而且此時的戲班已經很出名了,每到要演出,都會有其他城的來這裡出重金看一場。
一次,有一軍官包了場,點名讓我表演。
此時的我已經是像班主一樣的名角兒了。
我畫好妝走上台,看著坐在第一排且唯一的人,因為就是他點的名。
他長得很好看,吃點心時的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貴氣,臉上還戴了琉璃鏡,很精緻,臉也嚴肅沉穩,棱角分明,總之說不出來的美。
我定了定神,開始唱:“海島冰輪初轉騰,見玉兔,見玉兔又早東昇……”
期間我還看了他一下,隻見他雙眼一直閉著,手敲著桌子,有一下冇一下的。
我表演結束後,鞠了躬,剛想下台,他叫住了我,我愣在原地。
說實話,我還從冇見過這種情況,剛表演完,就被叫住,難道不滿意?
他見我冇動,又叫了一聲,我反應過來,走到他身邊,他遞給我一塊糕點讓我吃,我接過吃了一角,抬頭看他。
他的眉眼間帶了一絲愉悅,似乎很滿意我的“懂事”。
正當我咬著最後一半糕點,他欺身而上咬走那一半,嘴唇不經意間觸碰到了,我瞪大雙眼,心撲通撲通的跳。
他……他剛纔……竟碰到我的唇了!
他見我這呆樣,手指掩唇,笑出了聲。
我回神,皺著眉對他說:“我是男子。”
他挑了下眉,語氣毫不在意:“那又怎樣?”
我見他這嘚瑟樣,一口氣下不來,想打他,但見他身體壯實,我這細胳膊細腿肯定打不過,反而還會被按著揍,最後隻得將這口氣嚥下。
我回到後台,一旁負責院內端茶送水的小斯走上來,見我麵色不對,問:“又發生那樣的事了?”
我點頭。
小斯立刻憤恨填膺道:“這些人真噁心。”
是了,因為我長得比較秀氣,身材有點矮小,會讓人覺得我是女子,有時還會被人調戲,但從未像這次一樣,讓人給親了。
回去後,我整個人發懵,腦內一片空白,心又亂跳不止,無法集中注意力,便將後麵的戲給推了,讓戲班其他人演。
往後幾天,他都來,包了場且點名要我唱。
這一舉動,讓戲班其他人都羨慕壞了,更甚者,在我麵前說:“星星,以後飛黃騰達了,可彆忘了我們~”
他們是羨慕了,可我卻感覺到了無力,這人像牛皮膏藥一樣,甩都甩不掉。
我極其不想去,但一想到班主對我說過的一些規矩,我就泄了氣,認命的上台表演。
這段時間,我也漸漸的習慣了他的存在,每次上台前,我都會往第一排看,而且我發現他這人雖是吊二啷噹了點,但是真的懂戲,於是我出於對知己的惺惺相惜,心裡對他的那點氣便也消了。
他來了一個月,過後就冇再見他來了。
一次出去采買布料的機會,我聽見說是有侵略者快打過來了,現在什麼參謀長去前線戰地,與侵略者周旋。
我聽後,不知為何立馬想到了那個會在我表演時,坐我台下的人。
我歎氣,搖了搖頭,將腦中的想法拋掉。
可能那人也穿了軍服,所以我纔會在第一時間想到,現在恐怕不知道在哪逍遙自在呢。
況且他做什麼跟我有何乾係?
我采買好布料後,就找人和我一起將布料送到戲院。
往後幾天我總是會想到他,想他現在在做什麼。
期間我覺得我可能是生病了,還去找了潘伯。
潘伯號著我的脈,擼了擼下巴上的鬍子,道:“星星,你這冇什麼大問題,就是肝火有點旺盛,多休息休息,放平心態,降降火就行。”
我聽後急了,按著潘伯的手,道:“怎麼會呢?潘伯您再看看。”
潘伯又給我號了脈,隨後搖頭,說:“星星,真冇什麼事,放心好了,你要相信潘伯的能力,這點小病還是看得出來的。”
我咬著唇,狠下心來,直接道:“潘伯,我肯定是相信您的能力的,我就是感覺我魔怔了,腦子不聽使喚。”
潘伯讓我詳細說說。
“就是最近我不知為何,腦中會出現一個人,不管做何事,都會想到這人的聲音,樣子,動作等等,實在煩人得緊。”
“星星,這人……你可認識或是在身邊?”
我猶豫了一瞬,但還是說道:“在身邊,我們算認識吧。”
潘伯接著問:“是否會在想到後,有一瞬間的愉悅?”
我點頭。
“是否這人不在身邊會煩躁或者思念?”
我又點頭,下一瞬,潘伯直接拍了桌子。
“砰——”
就在我以為潘伯是知道我得的什麼病的時候,潘伯的話給了我一擊晴天霹靂。
“星星,你這是喜歡上那人了。”
我看著潘伯為我而高興的臉,將送到嘴邊的“他是男子”這句話嚥了下去。
我歎了口氣,主要是怕嚇到潘伯,畢竟在爹爹去世後,鄰裡鄰居中,就屬潘伯對我最好,對我很是照顧。
雖然我還未承認我喜歡上了那人……
在這個時期,男子喜歡男子並不是不常見,隻是從未在明麵上看見過,城西那邊雖然有一個小倌館,平時有女子進去,也有男子進去。
但男子去時,還會找一些理由才能去,比如我是去找人、我是隻是路過、我是去另外一邊乾活……
反正不會有男子承認自己是斷袖,承認了會給家族蒙羞,被彆人唾棄,被族中的人謾罵,壞處實在太多,所以不會有人承認。
我回去後,腦內一直回想起潘伯的那句話,這句話就如鐘聲一般縈繞在我的心頭,每回想一次,就會給我一鐘,餘音繚繞,久久不散。
直到我想累了,趴在桌上竟直接睡了過去。
第二天醒來,我撐起身子,揉了揉酸澀的頸脖,動了動發僵的雙腿。
回想起昨天的事,我此時的心情比昨天好了許多。
我這人對感情要說不敏感,隻能算是不開竅,我很遲鈍,所以纔會魔怔,但我也很死腦筋,隻要一想明白,我就會認定一輩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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