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4章

 

“綰綰，能不能讓我見見母後？”

“一麵。”

“一麵就好。”

“隻是看她好不好就可以了。”

皇帝語氣哀求，眼裡全是期待。

可是，太後已經死了呀，皇帝不知道嗎？

是了，宮裡從未說過太後已崩，傳出來的，是太後去了靈龍寺，潛心禮佛的訊息。

隻是，其他人尚且不信，皇帝會信？

綰綰說：“陛下，王爺怎麼說？”

皇帝眼中閃過一絲陰鷙，他在走廊下來回走動，情緒明顯又不穩定起來。

“唐乾不讓朕見母後，他說母後不想見朕。”

“唐乾說母後和雲無心一起走了，不可能！”

“他還騙朕說母後死了！”

“胡說八道，他就是氣朕，他就是想逼死朕。”

“他就是不想讓朕見母後！”

“奴婢……”綰綰欲言又止，終於明白王爺為何同意她來此地了。

皇帝握住她的手，急切道：“綰綰，你跟唐乾說，隻是見一麵，我保證什麼也不做。”

綰綰一咬牙，就要打破皇帝的自欺欺人：“可是太後——”

“我知道錯了！”皇帝突然用力抓住左臂傷口的位置，“我不會再關著她了！她想和誰在一起都可以！”

這聲音幾乎是尖銳淒厲的，抓著左臂的手青筋暴起。

眼見白衣透出一大片血跡，綰綰改了口：“好，奴婢跟王爺說！陛下，您快放手！”

皇帝冷靜下來，鬆開手。

處理傷口，小聲說著話，說著說著，皇帝靠著柱子就睡著了。

綰綰包紮完，看著那張蒼白的臉，猶豫要不要把皇帝叫醒回屋裡睡。

“姑娘，讓屬下來吧。”一個灰影出現在麵前。

是影衛。

“有勞。”

綰綰退開，看著影衛彎腰，輕輕將皇帝抱了回去。

走出微雨閣時，起了風，眼前飄過點點白色飛絮，綰綰伸手抓了一下。

是蒲公英。

果然，又走了幾步，在微雨閣的宮牆一角，看到了一叢蒲公英。

在一眾蘭草中，星星點點的幾根蒲公英顯得格外不起眼。

綰綰彎腰摘下一朵，輕輕一吹，白色的花朵散開來，遙遙遠去。

家破之前，姑娘們時常小聚。

綰綰記得，喜歡研究花草的徐家大小姐說，蒲公英是一種很悲傷的花。

“白色蒲公英的寓意還算是好的，紅色的纔是令人絕望，不過，倘若能找到紫色，便又能全了紅白的無望了。”徐家大小姐語氣一轉，“還是黃色蒲公英好，盼望在座各位，都能像黃色蒲公英那般開朗燦爛。”

綰綰記得，徐家大小姐說白色蒲公英代表的是停不了的愛。

無法停止嗎？

明明自由，卻無法停止。

綰綰望著隨風飛遠的星星點點，想起微雨閣裡站在屋簷下的孱弱少年。

這位少年皇帝，是不是想隨太後走了？

“陛下，您知道太後最喜歡什麼地方嗎？”

“母後啊，母後說她去過很多地方，但最喜歡的，還是待在自家的屋簷下曬太陽。陽光適宜，海棠依舊，身邊有人，最好有點聲音，這樣，就是睡著了也是安心的。”

來之前，綰綰以為太後喜歡縱馬郊外，嚮往雲無心的流浪江湖。

不曾想，太後喜歡的是安居樂業，嚮往尋常人的歲月靜好。

綰綰苦笑一聲，腳下一個踉蹌，滿頭青絲滑落，掩蓋了一顆顆滴落的眼淚。

原來，她從未瞭解過太後啊。